扯呼

我們不是已經在地獄了麼，還有什麼地獄之門啊？

前面領教了魯婆婆顛三倒四，我問道：「是太遲了？還是我們得下去找？」

魯婆婆說道：「扯呼………」

我正想問她扯什麼呼，猛的想起這是我們事前講好的暗語，魯婆婆只要說扯呼，我就得「醒來」。

魯婆婆又道：「扯呼………」

她一連說兩次扯呼，可見情況真的不妙了。

我一把將「黃穆」的玉牌扯下，轉身要走，可是到底遲了一步，雙腳被蜂擁而至的骷髏逮住。

是的，腳底下都是骷髏，現在我才看清楚。

「扯！呼！」魯婆婆幾乎是在吶喊了。

我的兩隻腳霎間失去知覺，一股寒氣攻心

「完了。」我心想：「我死定了。」

這裡很接近地獄，很方便，不用去排那長長的，人不人鬼不鬼的隊伍。

骷髏的手很快把我淹沒，就在我決定放棄掙扎，讓骷髏手拉我下地獄時，有個細細聲音在耳邊響起：「陰陽會一，天地我驅使。」

這兩句話很是熟悉，我似乎從兩句話得到了無比的力氣。我強吸一口氣，憋著呼吸，靜心冥想：我在這裡只不過是魂魄，說走就走，這些骷髏都是幻影，不能傷我肉體。然後我吶喊：「陰陽會一，天地我驅使！」

腳底突然一熱，骷髏的手都放開了，千百隻骷髏手在半空瞎捉，可是沒有再碰到我。

魯婆婆有點詫異道：「你在哪？」

我就在她身邊啊。

魯婆婆道：「你忘了？」我狠狠的咬舌頭一下，說道：「沒……」身體突然急速升起，重重的摔在地上，吐一口血含糊的道：「……忘！」

我回到了魯婆婆那簡陋的房間，蜷縮在地上，幾乎虛脫。

一聽到魯婆婆說扯呼，我就得咬舌頭，這是事前講好的。

扯呼是黑話，就是以前江湖大盜看情況不對，风紧扯呼，赶快跑的意思。

不曉得魯婆婆幹什麼要用這樣的暗語，她特別強調不能說「咬舌頭」，否則就不靈驗；所以她在地府時問了我幾次，我忘記了麼，就是忘記了咬舌頭了麼的意思。

我掙扎站起來，天已經亮了，鐵老神情木然（他的招牌神情），不過眼中有精光，看得出他是有點興奮的。

魯婆婆道：「你這人連自己的真名字也不知道？你不是黃穆？」

我道：「我不知道誰是黃穆，我從懂事開始就只知道自己叫陳梓中。」

鐵老道：「你不懂事的時候呢？」

我呀然。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陳梓中，被送到孤兒院之前，誰知道還叫什麼？

魯婆婆道：「你是黃穆，從今天開始，就是黃穆。」

我攤開手掌，什麼都沒有：「玉牌呢？」

魯婆婆笑道：「你那點能耐，能全身而退，已是萬幸，你還想真的把玉牌帶上來？」

鐵老道：「玉牌已取，名字算除了，陰間的東西，帶不上來的。」

我搖搖頭，道：「那不是生死簿。是吧？」

鐵老道：「嘿嘿。我也不知道，魯婆婆你說呢？」

我問魯婆婆道：「那是什麼？」

魯婆婆也搖頭道：「我入行二十年，就是這樣子了。如果那不是生死簿，我也不知道是什麼。」

我感覺魯婆婆撒謊，她的眼神閃爍了那麼一下。

鐵老道：「好了，我們得出發。」

一回身，才留意到胖子捲在角落，呼呼大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