別

如果你死去

我會去送你　一定會

可我不知道你要去那裡呀？

就由你來帶路吧！

然後

人群跟著你　我

跟著人群

一路上就這樣緊緊地跟隨著

跟著　走著　走著　跟隨著…

(這回不再只是目送了)

　

終於走到你要去的地方

(或者說，是你該去的地方)

他們早打點好一切

就等你來

那四方方的框口

還喜歡嗎？

是特別為你而設的

看樣子還挺合身

　

隨手捉起一把泥土

(還帶著香味的)

讓體溫在捉起和丟落間傳遞著

留著做紀念吧！

如果你怕冷的話…

　

我應該不會哭吧？我想

(1992.12.25)

　

　

※

那天，你無端問我：“如果我死去？…”。

於是就寫了一首『別』來回應你。記得很清楚，那是1992年的平安夜。

　

08/06/2010

午餐接到媽媽的來電，說你在一次登山意外中離開了。起初只是有一點訝異，並沒有太多的傷感，還可以很平靜的和太太談起關於你的過去種種…。說著說著，想到這首詩，眼淚忍不往就流了下來…。不確定當年的手稿是不是還留著，只是努力的憑著記憶想把它記下來。

那時候你常到我家來作客，夜深的時候，你就故意問我怎麼沒打算送你回家嗎？我總是回答說：好！我「目送」你回家…。

放心吧！我答應了會去送你的，這一次，真的不再只是目送了。

　

12/06/2010

我回去看你，一路上心情很複雜，莫名的有一點緊張。我該表現得傷心嗎？還是要強忍著不哭泣？一路上反覆在問我自己。

遠遠就聽見張雨生重覆的唱著：“Say Goodbye… Say Goodbye …”(聽起來有一點煽情)，投影機正播放著你登山時拍的一些照片。

看著你，冷冷的躺在我面前，陌生而又熟悉，靠得很近，卻又似乎遙不可及。腦海裡盡是一片空白，思緒在那一刻仿佛是靜止的。於是，我們彼此都沈默不語。

老母親已經為你哭腫的眼睛，本來是想過去安慰一下她。怎知她一見我就給了我一個抱抱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，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下來。我告訴她：我來看Y了！

回頭，反而是她在安慰我。叫我不要哭，不然Y看了會捨不得…。她用福建話對我說：你坐，你坐，坐那裡看照片，看我的兒子有多本事！

　

13/06/2010

「心裡明白，這些儀式已經不能挽回什麼！即使送到最後，我們還是要離別。但這是我最後可以為你做的，也是那年我對你的許諾。別了，我的朋友。」

這是我給你最後道別的話。再見了，我的好朋友──Y。

　

(2010.06)